到了1948年10月底,淮海战役的序幕逐渐揭开,刚一开战,粟裕就布置出一套令人目不转睛的迷阵,真是巧妙绝伦啊。
淮海战役的首要任务非常明确,目标就是彻底消灭黄百韬兵团在新安和运河一线的部队。为了把这个主攻方向隐藏起来,粟裕下令丁秋生和孙继先带领第三纵队,配合曾生指挥的两广纵队,以及赵健生统领的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旅和第三旅,假装成华野的主力,从鲁西南出发,搞得神秘又巧妙。
丁秋生和孙继先都明白了他们的任务,他们用一个团的名义,假扮成一个纵队,沿着行军路线四处扩散,经过宁阳、济宁,然后直接插入徐州的西北角,制造出向徐州进攻的假象,非常逼真。
到底是啥原因要布这个迷魂阵呢?
在淮海战役第三次开会的时候,粟裕把他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我采取中央突破,集中全力歼灭黄百韬兵团,再以四个至五个纵队向贾汪攻击,以攻势钳制迷惑敌人,再加鲁西南向徐州扰乱,造成攻徐态势,可以迟滞敌人在徐州及其东西地区。徐敌发现我集力搞黄兵团时,黄兵团已经解决了。
看来,国民党“徐州剿总”显然中了圈套。
1948年11月4日,老蒋的参谋总长顾祝同亲自赶到徐州,召开了一场紧急会,专门讨论粟裕的主要攻势方向。
黄百韬觉得粟裕的目标就是新安镇,也就是他那第七兵团的目标。
黄百韬讲:“共军刘伯承、陈毅(其实就是粟裕)两路会合,华野的主力正从临沂向南推进,目标是打垮七兵团。建议以徐州为核心,调集各兵团在东、 西、 南、 北四个方向布防,修筑深沟高垒。”
邱清泉一向挺自傲的,他讥笑黄百韬布置的只是缩头“乌龟阵”,还认定粟裕的主要攻势是集中在第二兵团。
邱清泉讲:“我们在徐州以西拿下了华野第三纵队的侦察员,确认中野、华野主要是针对二兵团展开行动。”
“徐州剿总”的刘峙刚接掌的时候,被各界戏称为“猪将”。他觉得黄、邱二位只看到表面,粟裕实际上是直奔徐州而来的。
刘峙讲:“共军有‘徐济作战计划’,打济南那一块只是完成了一半,现在轮到干徐州了。”
黄百韬能从一个普通的杂牌一路打到老蒋倚重的悍将,战场上的本领还是相当不错的。在那“徐州剿总”的大会议室里,除了他之外,没人看得懂形势、也没有那么清醒。多亏了他的坚持,已经中了圈套的刘峙,不但让他盯住,还被他劝服了。
顾祝同和刘峙最终达成一致,支持黄百韬的主意,第七兵团立马从新安镇撤下来,朝着徐州靠拢,把主力布置在陇海和津浦两条线路交汇的核心位置。
那迷魂阵把大部分人都迷惑住了,偏偏只有那猎物忽然扑了出来。
这标志着粟裕的这次追猎会充满紧张刺激,危险重重。
可能是嗅出了危险的预兆,又或者对大军撤退的情况有着清楚的认识,自从从徐州回到新安镇之后,黄百韬一点耽搁都没有,立刻安排二十五、六十三、六十四、以及一零零军撤走,动作得特别迅速。
实话实说,黄百韬拼命争时间、果断撤退,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出乎了粟裕的意料。
在表面上看,黄百韬似乎占了点便宜,拿到了一些主动权。
不过,就在这个时刻,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拖住了黄百韬的步伐。
搞这个意外,扯黄百韬后腿的不是别人,正是老蒋。那时候,国民党第九绥靖区和第44军原本打算从海路撤离海州,可由于连云港被解放军占了,结果只好改成走陆路撤退。就这么一来,老蒋下令刘峙,让黄百韬的兵团去接应第44军,然后再撤。
这官一发下来,黄百韬立刻陷进了一团糟,心里头那叫一个难受又迷糊。
他搞不明白,领导为什么要搞这种傻事,这根本不是帮忙接应,反倒是为了一个军,把另外四个军拖得更累。
第七兵团司令部的机要秘书李世杰事后回忆起这事时说——
刘峙又来命令,略谓:“第九绥靖区撤退新安镇后,由该兵团掩护,一同撤徐。”这时,黄已有些激动,大声询问:“第九绥靖区究竟何时到新安镇?本兵团究竟何时撤退?”大概对方无具体答复,只听得黄将耳机摔在桌上。这天(大约是11月6日)夜里,黄和魏翱(参谋长)、范先炘(参谋延长)根本未睡,我时常听到他们向各军通话。有时是黄发牢骚,说刘峙是有名的“长腿将军”,优柔寡断,毫无主见,在此生死关头,以蠢材指挥,这是自取灭亡。
其实,黄百韬的牢骚埋得还挺深,没有触及到关键核心。
粟裕曾评价过这个事,挺中肯的——从敌人败绩里,我们能看出蒋介石这个人挺“小气”的。有点怪脾气,你要他一点,他就不给你半点;要他大的呢,他反倒连小的都不要。这次淮海战役,他又显出那点小气。起初他还舍得不丢四十四军,黄百韬就在新安镇等着连云港撤回来的四十四军,结果,黄百韬陷入了重围。
当时,黄百韬为了应接四十四军,白白耽误了两天的宝贵时间。
粟裕是啥人?
难得的好机会,可不能放跑了。
淮海战役原本打算在11月8日发动,一听说第四十四军从海州撤退,再看到黄百韬有可能撤出新安镇,粟裕当场决定,提前两天开始攻击。
这会儿的黄百韬显得有点慢半拍,而粟裕则行动迅速、果断果敢,战局的天平渐渐偏向粟裕,黄百韬以前争取到的主动权也在逐渐被蚕食。
11月6日晚上,粟裕一声令,支援的部队四面展开,快速搭建掩护屏障,兵分四路突击,朝南方向穿插。具体来说,第一、六、九纵队、鲁中南纵队还有特种兵纵队,直奔新安镇;第四、八纵队和一些特种兵,攻占了邳县,担负截击任务;苏北兵团的第二、第十二纵队,中野第十一纵队越过陇海线,打算绕远包抄;原本在宿迁、睢宁地区的华野第十一纵队和江淮军区部队,则抢先攻占运河车站。
一张捕猎的大网就这样徐徐铺开。
11月8日,九纵副参谋长叶超变成了尖刀,他带领侦察营率先潜入新安镇。镇上死寂得令人发指,叶超马上就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找当地人打听一番,结果黄百韬果然提前一天就撤走了。
九纵一边绕最近的路径追击敌人,一边把最新的敌情及时汇报给华野司令部。
粟裕知道这个情况,虽然有点吃惊,但一点也不慌张。他擅长打神仙仗,有一套很深的诀窍,每遇到危险或恶劣的敌情,他都敢于采取“形散而神不散”的指挥方式,真是技艺高超,胆子大得很。
粟裕一声令下,王建安带领山东兵团的七、十、十三纵队,迅速向徐州东边的大许家、曹八集一带突进,意在切断黄百韬向西撤退的通路。同时,一、六、九、鲁中南纵队以及中野第十一纵队,从新安镇以西地区开始沿着陇海路南侧追击;四、八纵队则沿着陇海路北侧追踪敌人。只要遵循一个基本原则:不怕疲惫,不怕困难,不怕饥饿,也不怕伤亡,即使兵力被打乱,也绝不掉头,不会被小股敌人迷惑,更不会被河流阻挡,只要敌人往哪跑,追到哪,绝不放弃。
黄百韬在战场上的嗅觉确实有点像个名将的味道。粟裕一发出追击命令,他马上就觉得局势挺危急,于是就利用机械化部队的快速度,坚持拼命冲刺。
11月8日,除了负责掩护任务的六十三军在运河以东的窑湾地区受阻外,兵团部以及四支主要部队都顺利渡过了运河。
这个时候的黄百韬,挺有点“成功脱困”的得意模样。在他看来,以当前的形势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再多四五个小时,他的七兵团就能撤到徐州的外围圈里去。到那个时候,粟裕即使咬紧牙关,也只能望他叹气。
偏偏让黄百韬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飞刀忽然飞来,直接扎到他面前,把他的退路狠狠切断了。
国民党第三绥靖区的副司令何基沣和张克侠,都暗中是中共的党员。早在淮海战役开始之前,粟裕就积极劝说他们带部队起义,还制定了三条方针:一是鼓励起义,二是不起义时让出道路,三是既不起义,又不让路的,就坚决消灭它。
关键时刻,何基沣和张克侠没有犹豫,11月8日凌晨带领部队在贾汪和台儿庄发动起义,把国民党在徐州东北的防线给让开了。按着事前安排,王建安和谭震林指挥山东兵团很快经过贾汪地区,直奔徐州附近,与华野第十一纵队和江淮独立旅在南北两路展开攻势,一下子把徐州东边的大许家、曹八集拿下来,建立起稳固的阻击阵地。
高手之间的较量,不光看亮剑的勇气,更考验在关键时刻的谋划,能算尽每一步,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粟裕比其他人更厉害,不仅谋划得天衣无缝,还能来个出其不意的一手。
谈到这场战役,粟裕之后曾说过:“要是再晚四个小时,从贾汪出发,把黄百韬逼入徐州,那场仗就难打得很。”
看到黄百韬的退路被堵,追兵一涌而上,南京的蒋介石和“徐州剿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华野主力一直盯住的,就是黄百韬的部队。
局势陷入被动,关键点已经被人抓住,老蒋也没招了,只能下令黄百韬坚持原地防御。与此同时,邱清泉、李弥、孙元良的部队拼命赶来援助徐州。
黄百韬收到老蒋的指示,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生死关头犹豫不决,这种踌躇就像是一种不吉利的征兆,等于扔出一枚两面都是“死”字的硬币。
由于一时犹豫,黄百韬把老蒋的指令传达给各军军长查阅,征求他们的看法。
第六十四军军长刘镇讲:“既然有命令,为什么还要退呢?把敌人打垮不更好吗?反正要开战,为什么非得到大许家一带才动手?”
刘镇想打仗,也不是因为勇敢或者看得透,他夹带着私心和担心。第六十四军原本是粤军的兵,是外来户,现在说得那么硬话,万一胜了,他的功劳就会摆在台面上,还不如不战。再说,他还对去大许家有些担心,因为黄百韬安排给他的防御阵地,被说成是当年关羽投降曹操的地方。刘镇挺迷信的,觉得死守那地方还比去死地强一点。
第二十五军的军长陈士章,在豫东那场战役里其实亲身体验过华野的厉害。当时他的部队就和七十二军的阵地只差20里,炮火不断交错,可就是冲不开华野设下的防线,始终无法突破。
受到这次几乎要命的教训影响,刘镇一倡议开战,他立刻站出来,大声说:“西走一里好一里。”
对于支援力量,黄百韬心里其实早就没啥希望了。他曾经坦率地讲过:“国民党打不过共产党,人家说一不二,我们则是嘴上说得厉害,行动却跟着跑。古人有句话,‘胜了举杯庆祝,败了拼尽全力救援’,我们这点儿本事可做不到。”
考虑到反抗的危险,再加上暗中和邱清泉这样的蒋介石老党羽暗中较劲,黄百韬最终决定,还是照老蒋的吩咐去办!不再犹豫了!
黄百韬下达命令:兵团部驻守碾庄圩;第二十五军占领碾庄圩以北的小牙庄和尤家湖,负责向北的防御;第六十四军占领碾庄圩以东的大院上和吴庄,担当东部防线;第四十四军控制碾庄圩车站及其南边的村庄,负责南方的防卫;第一零零军占据彭庄和贺台子,以防御西面。
每到打仗的时候,粟裕都喜欢把指挥所挪到前线去。11月11日,碾庄圩的攻坚战一打响,他就带着华野的司令部先移到运河以西的议堂,第二天又继续往前推,到离碾庄圩不远的过满山那儿。中央军委得知后,马上打电话,下令他得考虑安全问题,退后5公里。粟裕也照着指示做了,只不过退到离碾庄圩大概15公里的土山镇东南的火神庙那边去了。
在火神庙指挥所里,白天黑夜都没有闲着,大家都投入到战斗中,忘记了休息,全身心地为了胜利拼尽全力。
张震副参谋长后来回忆道:“战场上的局势不断变化,搞得我们都忘了休息和吃饭,直到警卫员送来点东西时,这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随手拿点东西吃着,一边吃一边围在地图前研究。”
粟裕原本估计三到五天就能打下黄百韬的兵团,可是真动起手来,黄百韬的“坚韧”程度比预想中的还要强得多。
黄百韬之所以那么难对付,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具备临危不乱的军事素养,虽说撤退得匆忙,心里或许没有太强的信心,但这不影响他很快就搭建起有效的防御体系;二是碾庄圩虽然不出名,但却是让人窒息的“死地”。
在碾庄圩一带,村落分布得挺密集的。这里由于长年受洪水影响,每个村子都搭起比地面高出两米的高台,大家习惯叫它“台子”。一个村子通常由好几个台子拼凑而成,中间是低洼地和水塘,规模大一些的村子还会建起围墙,周围还挖了宽阔深厚的水壕。
从军事角度看,这地方就像天生的要塞,守起来方便,攻起来难。
李弥兵团曾在碾庄圩驻守,筑起了不少防御工事,黄百韬基于这些基础,充分利用每个村子的台子,逐个设防。里面子母堡、交通壕、堑壕都布满了,交错排列,密不透风,没有遗漏的地方。
粟裕准备攻打碾庄圩,起初打算采取快速突击的战术。
实话说,在碾庄圩这块地头上,遇到黄百韬凭着地形布置得密不透风又藏得深的防线,越着急反而越吃亏。
粟裕知道伤亡挺严重,立马跟陶勇通了电话,打探陶勇纵队的伤亡情况。
陶勇犹豫了下,不太敢讲真话。
粟裕立刻打断他,怒吼道:“你撒谎!如实告诉我!”
陶勇一时没法再隐瞒,先闷声不响,紧接着沉重地说道:“粟司令,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打算再藏着,现下伤亡总数已经超过4300人。”
才打了三天,一个主力纵队就损失这么多人,差不多就是四分之一的战斗减员。要是继续这么打下去,就算把战役目标达成了,华野的主力兵团也会元气大伤,后续的战斗肯定吃不消。
南京那边,听到黄百韬顶住粟裕的攻势,还大肆宣传什么“碾庄大捷”,已经撤离战场的陈诚更是拍着桌子怒呼:“黄百韬真是个英雄!”
说实话,对粟裕来说,这确实是个挺大的考验啊。
在淮海战场上,粟裕之所以能被奉为传奇,有个特别关键的原因,那就是他临危不乱、善于应变,能在逆境中扭转局势,真是百年难遇的本领啊。
11月14日,粟裕召集了负责主攻任务的六个纵队司令开会,果断调整了战术,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彻底扭转不利局面,刚好打破僵局。
粟裕这次深夜的调整,可以说是大将军的精品之作,既显示出他的胆识,又体现出他那超凡的智慧。
粟裕命令采取“先打弱敌,后打强敌,攻其首脑,乱其部署”的战术,把突袭改成了强攻。考虑到山东兵团指挥系统完备,由华野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和山东兵团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协调碾庄圩参战部队。集中80门榴弹炮、火炮,组成多个炮兵群,由特种兵纵队的陈锐霆司令员统一调度。利用近距离迫击壕作业,将交通壕挖到敌阵地前沿,然后发起攻击。白天进行坑道施工,夜间则发动进攻。
近距离迫击壕作业这个战术,绝对算得上淮海战役中的一项了不得的创新。
它不只是代表突围,更让对手彻底绝望了。
自从对壕作业开始,黄百韬的队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点阻挡的办法,最终只能眼看着华野的尖兵偷偷摸上来,发起一场毁灭性的进攻。
这分明不是在掘壕,简直就像在掘坟墓。
由于临近的壕沟作战,原本的快袭变成了在锁定目标之后的猛攻。17日晚上,六纵突围外围工事,18日与十三纵配合,一下子歼灭了第四十四军,成功打通了从西面通向碾庄圩核心阵地的通道。
江渭清还清楚记得,腿受了伤、满脸尘土的王泽浚被带到指挥所时,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完了,被打得差不多了!”说完,他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将领们都快崩溃了,外围的防线也被扯开了口儿,种种迹象都表明,黄百韬快到最后崩盘的边缘了。
不过,这时候越得咬紧牙关,坚持战斗的信念,别小看了困兽之战,毕竟是拼死一搏。
黄百韬被压到碾庄圩的核心阵地,形势危急得很,这时候老蒋派顾祝同去徐州督战。顾祝同狠声问道:“敌人不过两三个纵队,为什么我们两个兵团还打不下来?”
这会儿,掌控“徐州剿总”大军的其实已经换成了杜聿明。他听到顾祝同的质问后,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不亲自上阵,怎么能知道粟裕的谋略多厉害呢?你以为他把主力放在攻坚上,实际上是在打援战场,他出的棋子更大一筹。这根本不算比拼,更多的是占据优势,势在必得的碾压。什么样的指挥官,就会有什么样的部队,杜聿明也不只是空有名头。可即便他使出绝活,搞立体战术、火攻攻势,结果都没有多大作用。之前,杜聿明还以为粟裕的部队不如林彪那帮真行的,打起来才明白,自己当初那份轻视,是多么肤浅。
眼见黄百韬要覆灭,老蒋再一次急眼了,他亲自打电报给救援主力邱清泉:
党国的生死存亡,全靠这一战。我弟弟应发扬黄埔军校的精神,为党为国尽心尽力,为民族尽孝,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要打败眼前的敌人,解开黄兵团的重围,否则就要严处军法。
此刻的邱清泉、李弥,因为攻势不顺,心里满是怨气,不过在老蒋、顾祝同、杜聿明几位领导的层层施压下,只得硬着头皮,拼命向东推进,拿出平时的本事,奋力一搏。
在这场最后的困兽之战中,粟裕早已安排好两名悍将,等待在阵前迎接挑战。
阻击邱清泉的,是他一直对头的成钧。
只要成钧在,邱清泉就难以推进——他说过:“作风好的部队,放在平地上,平地就是座山。”
负责对付李弥的,还是个狠角色,十纵的宋时轮。
有他罩着,李弥啥脾气都没有。
老蒋在辽沈、淮海两大战役中都依靠杜聿明的力量,这说明杜聿明绝非凡人,肯定暗藏绝招,手段不一般。甭管成败得失,能站上历史舞台的都不简单。果不其然,就在国民党东援兵团受挫、与华野三个纵队对峙不下时,杜聿明也开始了最后一击。
他盯上了华野的后方,打算用邱清泉那支部队,从潘塘镇沿着双沟公路绕过去,袭击大许家,那样就能从背后对粟裕下手,试图一举打破僵局,帮黄百韬解围。
11月16日凌晨三点,杜聿明那支精锐部队朝潘塘镇迅速推进,到达张湾时,竟然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没想到粟裕居然也布置了一支锋利的尖刀,要从背后狠狠戳向邱清泉。
结果,两把尖刀相遇,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遭遇战。
经过两天激烈的争夺,胜负难以分晓,粟裕再次施展“拖刀计”,命苏北兵团扮演尖刀的部队假装不支,撤退十里,意在引杜聿明的尖刀向大许家推进。杜聿明不敢轻易行动,潘塘一线于是陷入胶着局面,这也意味着粟裕用另一套招数,终于收了杜聿明手中那最后一把刺刀。
这一幕,又一次证明了粟裕那妙不可言的谋略。
围歼和打援这两个战场搞到这个份上,黄百韬基本上算是彻底身处绝境,毫无退路了。
11月19日那天,粟裕带头猛攻起来了。
只用了三天,歼掉了第七兵团的兵团部,还打败了第二十五、六十四军。
22日黄昏时分,黄百韬带领第一五六师的残部向西北方向撤退。后来,国民党第二十军的代军长楚轩吾回忆说:“这会儿,黄百韬早就完全失去了原有的镇静。他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似的,穿着军大衣,在深沟里来回乱转,不让任何人传达解放军的劝说,也不让传单递到他的阵地上。”
因为突围无望,因为昔日反共罪孽深重,黄百韬最终在一茅棚附近,举枪自杀。
死前,黄百韬仰天自问,有三不解:
我为什么这么傻,要在新安镇等待四十四军两天?
我在新安镇等了两天,为什么不知道在运河上架设军桥?
李弥兵团既然以后向东进攻来援救我,为什么当初不在曹八集附近掩护我西撤?